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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边文艺第四届扶持作家丨刘宇恒

个人简介:刘宇恒,笔名年宵,南边文艺第四届扶持作家,聘书编号:4FC01180004。1998年生于成都,却没有具备南方人应有的温婉平和。敏感易怒,天马行空。现就读于电子科技大学。文章侧重写实。作品发表和获奖情况保密(作者说只有无意间看到的文章才能当做缘分)。


创作手记一路走来,文字就如一粒顽石入我心海,情至深处便让人忘乎所以。我不是任何人,也不想成为谁,我只想做一个用文字填满空白的独行者;用笔路过全世界的摆渡人。我试着把生活、梦想和爱情都写在纸上,让它们路过黎明与黄昏,路过雨露与阳光,沾染足够的土地与风尘,在下一个陌生人的世界里找到温暖与坚守。我只是喜欢写故事,长夜漫漫梦有八千种,我只愿沉溺其中无法自拔。

 

代表作品:

菀彼青青,遗我佩玖

 

刘宇恒(年宵)

 

珮玖,我们的初见便已是一生。”

分手那晚,他问我,“菀青,你可还记得我们的初遇。”那一瞬此去经年,恍如隔世。风起日阴,他如一粒顽石入我心海,情至深处,忘乎所以。

我怎么会不记得。

初见他那天,我在去水房的路上。他穿白短袖,头发剪成极短的板寸。楼梯转角,我恰逢与他错肩,四目相对之时,他的眼里冷暖辗转,有春有秋。我不禁想笑,却只听他说道“是你。”我抬头向他看去,满眼的挑衅与欢喜,但不答话,径直便走。了却心事般,他又缓缓说到,“我真的是来接水的”。我笑意再深一分,脚下如有轻风,步伐比来时更加轻快。

那日以后,我便时常看见他。或是夹杂于三两人群中从楼梯上跳下;或是远远地从校门之外归来。他看见我,轻轻挑眉,扯扯嘴角,已是打招呼最高的礼节。我回礼,却没出息到笑得眉眼弯弯。现在再回想,那些不成气候的日子,过得飞快的日子,竟然才是我们之间最怀念的时光。

 

散学以后,我便回于家中,他依旧留宿学校。

“珮玖,珮玖,你可知道心有猛虎,细嗅蔷薇。”

“那是什么。”

“英国诗人西格里夫·萨松的诗篇,写于一战时候,以前写为战争,后来写作爱情。”

“何以谈到爱情。”

何以谈到爱情。只要我愿意,任何无关风月的事都可以肆意扯于情爱。

“因为老虎固然凶猛,但它终有内心细腻的一面。”

他的细腻,我的大意,很早以前便已预示了日后的愈加生分。

“菀青,你可知我为何取名叫做珮玖。”

“自然是不知道的。”

他也不再答话。

他怎知我何尝会不知道。“彼留之子,遗我佩玖”不过是我三岁时便会吟诵的诗篇。

“菀青,你为何写到药石无医。”

“你可知此话还有前半句。”

“前半句是什么。”

“我现在不与你说,日后你自然会知道。”

喜你为疾,药石无医。八个字,像从房檐边滴下的水,掷地有声。日后细细想来,这场不该有的劫难便是在那时候注定的,以至于如今我日日夜夜颠沛流离,却也不曾找到解药。

我们整晚闲聊,舍不得昼夜更替,一起看斗转星移。日升日落,情随事迁。那几日我常叹相见恨晚,他却总说还好相遇。

    阴翳之季,因诸事连连,我终未忍住,与他说“今夕何夕兮”。

他却答“可为山有木兮木有枝?”

我自恃诗书高他一等,却惊觉他已发现我的小心思。

“菀青,你可愿意等我。世间万事万物,皆因缘而起,若一年后你仍愿与我并肩,也不曾太晚。”

“罢了。我不愿等。”本是天地间匆忙散客,似蜉蝣而已矣。你我不过萍水相逢,缘浅情深又从何谈起。

我两便约定不再往来。却又因两日后相思成疾,终究还是倾赴了全部。

 

我们便在姹紫嫣红的时节走在了一起。被东南季风席卷过的城市,潮湿而温暖。

每日下了晚自修后他便送我去车站。保持疏离而微妙的距离,说三三两两可有可无的话,只觉得一起走的时光过得太快。

“若是冬天快来该多好。”

“奈何?”

“这样与你携手也不怕闲人看见。”

“菀青,可我即日便想要同你携手。”

怎料终究还是我牵住他。这奇怪的人,凡事爱思考,却总迟于行动。

那些日子便是最温情的光景了。还未学会熟稔的争吵,信任也远远多于疑虑。傍晚天蓝如洗,晴得罪过,我两在车站相拥,末了又不舍地分离。

 

 怎奈时光悠悠,终还是袖走绿云鸦鬓。秋毫之事不禁岁月流转,倏乎便已成昨日往昔。

“菀青,昨日你又在同谁嬉笑”

“只是朋友。”

“只是朋友?”

“珮玖,要怪只怪你太多疑。”

“早已有人同我说你是水性杨花之人,可我却始终不曾相信,终是我太傻。”

“我绝非这般。”

“我们还是分开,我们不合适。”

“珮玖。”

“你走。”

无尽的小事,重复的戏码。我与他人嬉笑之风惹恼了他,他说话又如银针般刺得我血流成河。可即便如此,却又一次一次谁也舍不得离开谁。

“菀青,宁愿做你的木偶。”他似乎已经麻木。

“珮玖,你我究竟谁才是木偶。”我的嘴角勾起淡淡的嘲讽。

“珮玖,我宁愿和你吵架也再舍不得去爱别人。”

“菀青,我知道你骗我,可我还是去信。”

我若骗你,这些日子蹉跎了几经岁月,我为何执意和自己过不去。

兜兜转转,坎坎坷坷。我们一次次彼此伤害,而后又紧紧相拥,始终说着离去却又始终不肯舍弃。若相爱相杀也是长久的一种方式,那我们早已在因爱生恨中到了白头。

无奈世间诸种,皆有缘灭之日。我两本是俗人,又怎么可能逃脱命运的掌控。

 

再普通不过的傍晚,他同往常一般送我回家。

“下午看见你和清萸在街头闲谈。”

“你可有看见其他人?”

“不曾。”

“甚好。”

“此话怎讲?”

“不愿你看到我与其他闲人罢了。”

他便忽然出离的愤怒了。我本一句闲解唯恐得来他的误会,却怎料又将自己推入了火坑。

“菀青,未曾想到你是这样的人。”

我呆滞一时,默默无语。

“你走,再也别找我。”

“我不走。”我只能想到这三个字,我不走。

“那我走。”他淡淡扔下只言片语,转身向学校跑开。

我便开始狂奔,一路追他到十字路口。

我见他转头,眼眶已经微红。

“菀青,如你一般的人就是活该。”

“菀青,你就是活该。”

我倔强地扭过头,一句话也不肯说。

末了,他又摇摇晃晃向我走来。

他抱住我。

我又奋力推开。

这一次,他走后,终不再停下等待,而我纵然跑得再快,也是赶不上他的步伐的。

 

几日后,他又托人捎信给我,同我说“‘珮玖’即为美玉”。我想起这是几个月前的那个问题,只觉得可笑,笑这白璧无暇,容不得半点杂质,终与如杂草般的我不是一路人。

我深知早在遇见他之时,很多事情便已注定。“彼留之子,遗我佩玖”,他本是美玉,终究要归于《诗经》的现实。“菀彼青青,泣如颓兮”于我,却是青翠野草,在《楚辞》中而生,生得浪漫又自然。他只知我两并无永远,哪儿知还有更深刻的意义。

“珮玖,珮玖。”我常在夜深人静之时反复写他的名字。那绝非长久的久,而是盈缺之玖。古时都以玖为满,往往以此写作结束。他命中带玖,终究是要离了我远去的。我虽早已料到结局,却依旧选择在喧嚣乱世中与他有了一段最干净的纠葛。这不是错,这是选择。

 

我过不去这坎,看不见当初。而在遇见他之前的那段孑然一身的日子,最后也是一去不复返了。我被这相思之苦折磨成疾,便又再三赠与他口信,同他说“晚好。”

他未说“菀青,这些天你可想我。”

也不说“菀青,终怪这缘分太浅。”

他只说“我们已结束,再也别联系。”

那时我才知几个月前我心心念念的一切终于字字成谶。珮玖,我们终究是等不到冬雪如粥,回眸如酒的年岁了。

 

“珮玖,你可还记得我们的初遇。”

那一日你气宇轩昂,一如画中走来。你眼里轮回的春秋,胜过这些年来我走南闯北见过的一切山川与河流。而我,早在相遇之季,便已于眉眼如画中一醉方休。

 

“珮玖,我说,你眼里有春有秋,胜过这些年我爱过的所有山川与河流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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