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边文艺第三届签约作家丨李小长

个人简介：李小长，南边文艺第三届签约作家。1995年6月出生，河北省邯郸人，现就读于河北金融学院。在《经营管理者》《读天下》《今日财富》等杂志中发表《农村中小学家庭教育现状》《农村中小学教师职业发展现状分析》等文章。

创作手记：用心写，用力爱。

代表作品：

登山

李小长

我和赵登上五岳之首——泰山的时候，才刚刚是凌晨三点多。登顶的喜悦让我们暂时忘记了寒冷，不知道每次登山的人都这么多还是佳节的原因，我们到的时候，山头已经被占领了，且是被好多人占领了，每个人都好像是第一次来这里，激动得很，像一只只猴子，发现了新领地，上蹿下跳，左看右看。

我和赵只有退而求其次，选了个地势稍低的点，在位置上看着前方的人海，不由唏嘘，感叹中国人的多真不是吹出来的。

其实我俩才是真正的第一次来，站在山顶，过了一会方觉冷得紧，恨不得把所有的衣服都穿在身上才好。赵属于闷骚型的美男子，一边嫌弃兼鄙夷地看着我哆哆嗦嗦不成人形的样子，一边打着微不可见的小冷颤，“这还挺冷的啊”，我听后哼哼两声，外加无数白眼，“让你装”。赵不以为然，仍然独自站在风口，而我早已寻了避风口，把自己缩成一团，不断往手里边哈着热气，继续翻着白眼瞧着沐浴在山顶冷风中不知道在看什么的赵。

过了一会，赵也终于难捱冷风吹，一并与我靠在一起，我确定我听到了他牙齿打颤的声音。两个男生靠在一起，挨得又这样紧，着实不大好看，不过这山顶的冷气终究战胜了我们的理智，我俩越挨越近，从彼此身上汲取本就不多的热气，倒也缓解了一些凉意。

从我们这个角度看这座大山，其实并看不出什么伟大的地方，到处是石头，漆黑黑一片。倒是这深夜里静谧的天空，加上挂着的一轮奶白色的月亮，令人着迷，禁欲中带有一丝神秘，那么黑的天，那么白的月亮，把周边的天空都照成了和月亮一样的奶白色。

想起从小时候就开始听的嫦娥的故事，我问赵，嫦娥会不会寂寞，赵嗤笑一声，吸了吸流出的清涕，有吴刚那个东西和玉兔呢，怎么会寂寞，不过说来吴刚也真是窝囊，喜欢嫦娥，却只知道砍树，有这么多力气为什么不把嫦娥扑倒？我随口说了一句，可能是怕嫦娥冷呗，砍了树当柴烧，赵义正言辞地反驳我也反驳自己：也有可能是根本就喜欢玉兔，砍树为了给玉兔做窝！我：你说玉兔会不会是个男的？赵：那也没事啊，现在都恋爱自由了，你居然接受不了？我：......

山顶的冷风把空气给撕了个大口子，从我俩的耳朵根跑过去，哗啦啦地响，像是打仗时被狂风掀起的战袍，猎猎作响，刺得我神志不清，昏昏欲睡之际，还不忘发表此次登山的感悟，中国人多真不是吹出来的啊，这哪是看太阳啊，看人来了吧！赵：嗯，的确不是吹出来的，那是一个又一个，生出来的啊，你肯定不知道他们躲过了多少次超生罚款啊，活下来真是不容易啊！我：......

睡梦中想起来我们这次旅行，完全不能算是说走就走，因为我们已经谋划了将近二十天，以为自己做得准备已经很充分了，但那只是我们以为。

先是火车坐过站，我们花了一整个晚上寻找彼此，终于在一家不起眼的小网吧里相遇，闻着呛鼻的烟味度过了出发前的一夜。第二天从网吧出来，竟生出重见天日之感，我还说恍如千秋已过，赵嘴里叼着刚吃掉一半的油条，差点洒了刚买的豆浆。

好容易坐上了前往泰山的火车，以为终于可以好好休息，又被火车上的拥挤盛况折服，总之一路没有休息好，水倒是喝了又喝，导致我俩下了火车就急忙到处寻找厕所。火车上遇到须发皆白的老大爷，见我俩这么亲密，不由多看两眼，后来好奇心愈重，终于忍不住与我俩交谈，得知我俩是好朋友，结伴去泰山看日出，并不是当下红极一时的私奔之后，出口言道，青春甚好，年轻甚好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，什么也不用怕云云。我心里有些怅然，看了赵一眼，我俩所想相差无几，青春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怕，也不可能随心所欲，生来的一刹那，就被圈禁，框进一个又一个的囚笼，逃不出，也只能趁着翅膀还有劲的时候，使足力气，扑腾来扑腾去，被人看会热闹而已，真亏得我们肾好。旅行的兴奋被这无聊无趣却真实可怕的想法压了一压，一时间有些恹然。

到站我二人与老大爷告别之后，便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这片新奇的土地。

到达泰安的时候正是晌午，太阳高高挂在头上，因已经入了秋，也不太热，太阳照在身上还生出暖意来，秋高气爽，正是出游旅行绝佳时机。

登山前我和赵去了山东农业大学，正门进去，仿佛嗅到浓浓书香气，搅得我二人饿意顿生。假期缘故，学院中人尚少，寥寥数人，却也勾勒出学府风气样貌，林荫道树影斑驳，漏下的阳光溜进眼睛里，惬意万分，随风行走在人行道上，两边树叶飒飒，心里也变得沉静，和树叶一起越飘越远。

很快便日薄西山，暮色夕阳沉，我们也到达了泰山脚下，站在山脚向上看去，眼睛还有些发昏，这山有点高呀，上下山的人络绎不绝，伛偻提携，往来而不绝，旁边古玩店里叫卖声左耳进右耳出，庙里的洪钟悠远，千里绵延，尘世的纷乱喧嚣和寺院的幽静僻远相得益彰，合在一起毫无违和感。

抬头看到将沉未沉的红日，金色中还有几缕火红，旁边的云彩也被染了色，一层层，一片片，赤金里带有动人心魄的张扬，瑰丽诡谲，热烈诱人，照得山脚下的盘山路愈发蜿蜒。

就着还有些昏暗且迷人的日光，我们边走边看，慢慢向山顶进发，等到了天渐渐暗下来，夜幕低垂，星河天悬的时候，我俩已经到了三分之一的地方。

因着有登山前看的路线图，一路爬来也算无阻，有遇到带了尚未满周岁的孩子同行的爸爸妈妈，对孩子呵护备至，有遇到一起攀爬的情侣，互相扶持，有遇到年老但依旧活力不减的老伯阿姨，相濡以沫地走完全程，也有遇到独自一人，背着简单的行囊，拿了相机四处留影，步伐坚定且缓慢有序，向前方迈进的年轻小伙子，我和赵只是其中的两个小小个体，同这些千千万万登山的人一般，慢慢登山，无言却坚定，始终向前。

月至中天，我俩已经快到山顶了，天上星星的光都被月亮隐没了，天上只余一轮硕大玉盘，夜幕被照得发亮，四周一片白色，山两边的草丛里时不时传出美妙歌声，身边的人也换了好几轮。好在衣服穿得不算少，愈靠近山头，山风愈猛，赵边走边哆嗦，嘴里还唱着：冷冷的山风在我脸上胡乱的拍，我心想怎么没把你拍傻呢，嘴上却是关心得很：你小心些，不要一个不小心掉下去，这滑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。赵：......

等到我们见到传说中的玉皇顶时，月亮已经西移了有一段距离了，此时恰好被一坨云彩挡着，乌黑的云彩边闪着温柔的雪色，看起来也是有些神圣不可侵犯，神秘里揉着几分凉薄，道是只远观而不可亵玩焉。

玉皇顶下便是天街，景色倒是和山脚下别无二致，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，不同的是山下衣服各式各样，到了这里，清一色的军绿色大衣，风景线亮眼，如此依然挡不住凛冽寒风，香炉点起来，飘出的青烟被风吹散，置身其中，不由便有种超脱凡尘，误入仙境之感，烟气氤氲里，整个天街愈显朦胧。

等我被风吹得打了个喷嚏，觉得身旁有人推我，原来是赵，我看向他指的方向，瞠目结舌。

这眼前的真的全是猴子吧！还是一群高智商猴子，急不可耐地看着远方，太阳要出来了。

先是一道线，带着清晨的凉雾，凑成薄薄的一条光带，浅紫色，淡青色还有橘红色掺杂在一起，仙女随风而起的飘带似的，被山上的风吹得四下散开，而后慢慢攀升，颜色也逐渐变深，黛青色，赤红色层层相叠，把云彩也推得向上，太阳这时候才肯泄漏出自己的少许光芒，红彤彤的，我举手机的手已经发酸，太阳终于迸发出金色的光芒，裹挟着不可挡的气势，冲破了云层，此时全身都浸润在这里面，心里默默喊几句：祖国啊，我的丈母娘！站在这里向下望去，也终于生出少陵当时“会当凌绝顶，一览众山小”的豪情壮志。

下山的时候才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句话不只是说说而已，看过日出之后，浑身的累劲悉数涌上，脚也几次发软，但愣是凭着少年的狠劲要一路下山，山涧还弥漫了几许雾气，大片山被笼在雾泽里面，身姿窈窕曼妙，宛若初妆少女，犹抱琵琶，面庞半遮。

有沿途绝妙风景相伴，加之鸟语绕耳，下山总不至于无趣，不知觉间就又听闻满耳朵的叫卖声，我俩下山了。回头看过去，山顶雾气仍未散尽，顶峰依稀可见，众多仙佛沉寂在层层迷雾中，俯瞰脚下的芸芸众生，慈眉善目，做着经年未醒的美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