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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边文艺第三届签约作家丨黄依妮

个人简介:黄依妮,南边文艺第三届签约作家,199569日出生,广东潮州人,现就读于广东技术师范学院。

 

创作手记:文字是在纸上的女人;时而优雅从容,可远观而不可亵玩;时而天真活泼,可以看到那羊角辫在暮色中跳跃。由奇妙文字构成的文学之于我,是人生中不可或缺的。在悠远的时光里,能够遇到文学,并且与之共享欢悦,同担痛苦,是何其幸运!

 

代表作品:

那天我遇到项羽


黄依妮


月色朦朦胧胧,烟雾缭绕,树叶沙沙作响。夜里的风掠过手臂,凉得透骨。

我借助苍凉的月光,在林子里小心翼翼地前进,沿路看到一片坑坑洼洼的沼泽,看来这里刚有人陷下去过,我还是尽快离开这片林子,免得惹出些祸端来。

我沿着一个方向,摸索着,一直走着,一直走着……忽然走到林子尽头,眼前一片豁然开朗。一条江出现在我面前,江水波涛汹涌,江涛一直击打着岸边的岩石,发出的声音像是在怒吼、像是在哀号。我不禁拉拢衣襟,望着江面,寻找是否有船只可载我渡河。沿着江岸,我终于找到一叶扁舟,上边还有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船夫。我急切走过去,或许是刚才过于急切,竟没有看到岸边还有一个人。

那人身披盔甲,手执长剑。长剑血迹斑斑,粘稠的血,在苍凉的月光下,披上了寒光,像是无数人的血泪。我看向那个人的脸部,眉宇间残存着些许无法消散的霸气,不甘的傲气弥漫在眼里,嘴角倔强地不肯弯下,此人定是某位器宇轩昂的将军,定是统帅过千军万马的将领。可是,为什么现在,他头发蓬乱,盔甲破损,弄得如此狼狈呢?我竟那样呆呆地站着,盯着他。

船夫像是看不见我,对着站在岸边的那人说:“江东虽小,地方千里,众数十万人,亦足王也。愿大王急渡。今独臣有船,汉军至,无以渡。”

那人没有回答,只是望着江面,慢慢闭上眼睛。

江东?大王?汉军?我虽不熟悉船夫的说话方式,却也在他的话里捕捉到这三个词语,我看看江面,又看看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人。他该不会是项羽?这里该不会是乌江?我脑子高速飞转,最后得出结论,他确实就是项羽。

项羽现在站在乌江,岂不是要自刎了?我还在想,就听到他说:“天之亡我,我何渡为!”这下更加确定他是曾称霸一时的项羽。确定的同时,也知道他马上就要自刎于乌江。我鬼使神差般的喊了一句:“不要自刎!”

项羽听到我的声音,转过头来,看着我。我后退了一步,盯着他手中那把嗜血的剑。奇怪的是,好像只有他看得到我,听得到我的声音,船夫依旧在船上,恳切地盼望着项羽能够渡河,并没有看向我这边。

“你如何判断我已有自刎之心?”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
“我……”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,只能对他说,“不要自刎!”

他看着我,轻轻叹了一口气:“我乃项氏一族,项氏世世为楚将,今是天欲亡我,我如何能苟活于世呢?”

“江东子弟多才俊,卷土重来未可知。你为何就是要执意要死呢?”我走前一步。

“我江东子弟自然是多才俊,只是如今我惨败,逃至乌江,自是已无颜面对江东的父老乡亲,只能以死谢罪,方解我心中之恨。”他看着手中的剑,摸着他的马儿。

眼前这位狼狈不堪的枭雄,抚摸骏马的神态,狠狠地揪住我的心。

“现在想想这样也罢,我终还是到黄泉去陪伴虞姬,我终没有负了她。”他摸着他的爱马,突然开口。

我想要说些什么,却一直不知说些什么。那凉风吹在身上,就像寒日里用一盆冷水浇在身上。

“若料想到今日的形势,那日宴上可会杀了沛公。”

“或许会,但那时沛公与我亦没有仇怨啊,我虽然杀人无数,但也不杀无辜之人。何况灭秦朝时他也是有功劳的。我又有什么理由杀他呢?”

“若你当初听了范增的话,今日便不会有这般悲惨的结局了。”我含着泪水。

“小兄弟,如今是天要灭我,他沛公又有纵有千军万马,也是无法伤我一根寒毛的。这是天亡我啊,天亡我啊。”项羽仰天突然大笑。

项羽这个苍白的大笑,或许是对天最无力的反抗,也或许是对自己的嘲讽。

项羽将自己的爱马送给送给了船夫,自己步行,身上已经负伤10多处了,我紧紧抓住他的手臂,乞求他:“你渡河回江东,等时机成熟再回来报仇,可好?”

“不!”他眼神坚定。我便知道他心意已决。

忽然,马童和王翳出现在他的后面,项羽没有任何畏惧的神色,只是淡然地说了一句:“吾闻汉购我头千金,邑万户,吾为若德。”说着,便要以剑自刎。

“不要!”我想抓住他的手臂,拿下他手中的剑。

但是,历史终究是不能改变的,我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,拉着离开他,越来越远,越来越远……我在最后大喊:“你恨吗?”

他的剑在脖子上停顿了一下,仰头长叹:“我只恨项氏一族最后还是毁在我手中,我只恨江东父老不能过上太平日子。”我在最后看到项羽,用剑,没有犹豫地抹了自己的脖子,血一喷而出,溅到自己的脸。那把杀了无数人的剑,最终也抹上了他自己的血。

我眼角渐渐湿润……

我被一股神秘的力量一直拉着后退……忽然传来歌声:“力拔山兮气盖世,时不利兮骓不逝。骓不逝兮可奈何,虞兮虞兮奈若何!”我侧过头,看到虞姬和项羽在生死离别中的不舍与悲伤。我跟着他们唱和。

我眼前突然出现一片耀眼的光芒,用手挡住这片光芒,渐渐睁开眼睛。我发现我躺在床上,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我床上。

我起身,看到枕头旁边放着的《史记》翻在《项羽本纪》那篇,想来定是昨天不知何时睡着,忘了收拾……

我的指尖轻轻的滑过项羽的名字,脑里竟浮现出李清照的诗句“生当作人杰,死亦为鬼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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